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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餐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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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用他那深邃的眼靜靜地望著我,並不說話。然後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,總覺得他眼裏帶著點隱約的笑意。

我知道這話問得有點酸,不過也清楚自己心裏藏不住事,頭腦一熱就問出來了,這下子只能硬著頭皮在他的目光下保持面無表情的狀態。

他看了我半天,這才說道:“朋友。”

……這年頭男女之間還有純潔的友誼嗎?

我的眼神肯定洩露了這點陰暗心理,修在酒杯後面輕輕地笑了笑,沒有再解釋。我於是想起這是個連男人都可以生孩子的世界,再聯系到亞特蘭蒂斯人的貞操觀,表情終於啪的一聲裂成幾片——

看來不止是男女之間,就是男男之間我也不能抱太大期望,不然再多血也不夠我吐。

“不要胡思亂想。”修不怎麽在意地說道,“如果只有親眼見到才放心的話,我可以帶你去見她。”

我戳西蘭花的動作僵住,這語氣,我們是在逃亡不是在旅游觀光啊親……

誰知奧長老團什麽時候會追來,你不好好養精蓄銳還去紅顏知己家裏是要鬧哪樣?

想了想,遂撂了刀叉按住肚子,面無表情地道:“兒子踢我。”

修:“……”

好吧,這純粹是睜著眼睛說瞎話,才一個多月大的小東西哪能有這魄力。而且獅鷲還是卵生的,等到小東西踢得動他爸爸我的時候,多半已經被蛋殼完全包住了,胎動什麽的估計感覺不到。

不過我還是繼續面無表情:“我哪兒也不去,我要留在房裏跟兒子交流感情。”

“今天是薩塔基爾的開放日。”修只是拋出這麽一句話。

我瞇了瞇眼,把自己的好奇心藏好一些,這才假裝不怎麽在意地問道:“那是什麽?”

修回答道:“蟻族的節日。”

他對所有種族的風俗傳統都了如指掌,無論是去什麽地方,只要跟著他就能體驗到最最深刻的異族風情。他用低沈的聲音在有些嘈雜的環境裏敘述道,“在一年一度的開放日,他們會聚集在城市中心,開設市集,交換貨物,交流信息。有不少種族喜歡在這一天到地底世界來碰運氣,在市集上尋找蒙塵的珍寶,搜集有用的信息,再高價轉賣。”

……我沒心動,我才沒有心動!

他用指尖在杯沿輕輕滑動,聲音裏似乎透出一絲惋惜:“對於封閉的蟻族來說,這種開放日是十分難得的破例,錯過的話有點可惜——”

“……”我動搖得更厲害了。以前只能在書上領略的異族風情,沒想到還有在緊張的逃亡生涯裏體驗現實版的一天,真的是浪費可恥,浪費可恥——天朝子民決不能允許這種事的發生!

我猶疑道,“長老團的人會不會在我們放松的時候跑出來——”

對於這個,我始終很擔心,雖然一早察覺到進入地底世界之後,修一直處於放松的狀態。看樣子他根本沒把三天的虛弱放在心上,搞得我不得不猜來猜去,他是不是有什麽應對手段。糾結中,目光在四下轉了轉,發現除了我們這一桌,其他都是本地居民。於是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——

“不是說今天是開放日嗎?怎麽好像沒幾個外來人。”

“那是因為大家都在忙,小可愛。”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

一襲黑衣的潔絲從我背後無聲無息地伸出了光潔的手臂,像蛇一樣纏上我的脖子。我抖了抖,被她吹拂在脖子上的氣息弄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連忙避開她:“潔絲,很癢——”光顧著膽戰心驚,就沒顧得上對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她表現出應有的驚訝。

旁邊傳來少年的冷哼,我下意識地回頭。長著一張天使臉孔的用站在潔絲身後,見我看向他,十分破壞形象地翻了一個白眼給我看。

……好吧,沒有露出巨型蜘蛛的形態來嚇人,總算有點進步。

禮尚往來,我也翻了一個給他看,然後轉回來,留了個後腦勺給面色鐵青的美少年。

身後傳來一聲更響的冷哼,我重新拿起刀叉,往嘴裏填了幾塊肉排,只當作沒聽見。

美少年自然有任性的權利,不過我可沒有義務給他好臉色看。潔絲跟沒發現自己的弟弟對我的敵意似的,柔軟的手臂再次纏上來,塗成紅色的丹蔻纖指在我臉上捏了一把,笑道:“好久不見,小可愛還是這麽討人喜歡。怎麽樣,有沒有考慮清楚呢?”

我看了坐在對面的修一眼,有點納悶地問道:“考慮什麽?”

潔絲發出一串笑聲,聽著就像有只小貓在心頭不停地撓。她俯身在我耳邊暧昧地吐息,輕聲道:“體驗一下年長者的技巧什麽的,絕對會讓你上天堂的喲~”

我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個透——這分明是調戲,赤`裸裸的調戲!難道調戲我已經成為你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嗎?

修半垂著眼,用餐巾擦拭著嘴角,面無表情地打斷她:“我想,調`教他應該是我的責任。”靜靜地擡眼,補充了一句,“包括所有方面。”

我手一抖,指尖冒出幾顆火星,所有反抗的聲音都被這話堵在了喉嚨裏。

——這哪裏是調戲,根本已經完全是18禁的範圍了餵!估計現在要是在我背後拴上兩節車廂,我立馬就能嗚嗚嗚地冒著蒸汽沖出去。

果然即使是風流的黑寡婦美人也敗下陣來,將手臂從我身上移開,掩著嘴發出幽幽的笑聲:“啊拉,真是可怕的占有欲。”

雖然在笑,畫著濃重眼線的眼角卻抽搐個不停,小尾指也在不明顯地發顫,“修,這樣小可愛怎麽受得了?當心他被你那沈重的愛意給嚇跑哦。”

……我倒寧願是這樣,所謂沈重的愛意什麽的。像這樣從頭到尾都在輕飄飄的狀態,完全沒有踏實地感受到過,只會讓人想抓狂。

修沒有理會她的話,徑自問道:“情況怎麽樣?”

潔絲於是收起玩笑的態度,伸手撩撥了一下卷曲的長發,讓它們散落在胸前:“亂作一團,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騰不出手來騷擾我們。”

用從潔絲身後繞出來,平靜地說道:“它們全都聚集在亞特蘭蒂斯外圍,數量還在不斷攀升。”看了一頭霧水的我一眼,臉上表現出了不甚明顯的優越感,“長老團一方面要安撫民眾,另一方面又要想辦法把外圍聚集的蟲族驅散。他們害怕這樣下去會有厲害角色被吸引過來,所以已經派人去把在大陸上隱居跟游歷的超A級聚集回來。”

我手裏的叉子哐當一聲摔在盤子裏——蟲族打過來了?

他們就這麽在餐廳裏談論這個勁爆的消息,完全不考慮隔墻有耳這件事。我悄悄地四下張望一下,奇怪地發現周圍的人就跟沒註意到這邊一樣,還是該幹嘛就幹嘛——看來是一開始就在周圍設下了屏障。

試探性地伸手往空氣中戳了戳,果然被擋了回來,指尖黏上一小節透明的蛛絲。

美少年看見我的小動作,又是一聲冷哼,不屑地道:“就你那點力氣。”

後面的話沒說下去,不過意思很明白,他看不起我。

兩個人在半空中眼神交戰,滋滋地冒火花。

爭鬥間,修已經把地面上的情況都理清了一遍,將目光轉向這邊。

我朝他露了個笑臉,手裏騰的冒出一蓬火焰:“談完了?那這屏障沒用了吧,我燒掉了沒關系吧。”說完手心裏的火迅速積聚成一捧,見他沒有阻攔的意思,就反手把火焰按在了無形的屏障上。

用的臉一開始沒什麽表情,篤定我燒不壞他的絲。不過當接觸面冒出一股股青煙,還不停地發出滋滋的響聲時,他的眼神變了:“住手。”

說著想要撲過來抓我還在往外冒火的手。

我把手縮回來,用眼神示意他看周圍,幸災樂禍道:“晚了。”

蛛絲結成的屏障已經被燒得一幹二凈,掉落在地面上的火焰匯聚成一條條鮮艷的小蛇,吐著鮮紅的蛇信游到我腳邊,然後從腳底鉆了進來。看著面色陰沈的美少年,我搓了搓手指頭,彈出幾枚火星,“一下子沒收住,我也沒想到你的絲會這麽不經燒,真不好意思。”

他上前一步,目光森冷地看著我:“你——”

我從椅子上站起來,擺著手後退一步:“別過來,我這人容易激動,一激動就冒火。能救火的人現在可不在這裏,要是不小心燒著了你,我可救不了你。”

用抿著唇,站在原地看了我半天,終於明白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他欺負的家夥,一甩手站回了潔絲背後,不再說話。潔絲轉身摸了摸他的頭,這才轉回來朝我微笑,感慨道:“啊啊,看來小可愛的確被調`教得很好呢。”目光在我小腹上停留了兩秒,“無論從什麽方面來講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好吧我錯了,男人無論再怎麽進化也無法壓在女人頭上,因為她們才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強者。

確定了長老團不會追來,聚集在外圍的蟲族也沒法沖破光幕,接下來的行程就變成完全在度假。潔絲和用住在白蟻旅館的四樓,沒有跟著來市集,我於是心無旁騖地在各個攤位前穿行,把各種稀奇古怪的貨物都摸了一遍,統計被咬了八口紮了九次十個手指頭被會噴得五顏六色。最後在一個賣飾物的攤位上買了一對奇怪的戒指。據說只要在上面雕刻的蝙蝠嘴裏滴血,就能跟心裏想的人進行心靈交流。

——當然,前提是對方手裏也有這麽一枚戒指,心裏也在想著你。=口=性能這麽雞肋,難怪會一直擺在角落裏賣不出去。

我把裝戒指的小口袋拿在手裏,心裏躊躇得很,表面上卻裝成什麽事也沒有,繼續跟在修身後瞎逛。

以前跟小女生談戀愛的時候,送戒指送項鏈送得跟不要錢似的,根本沒有不好意思這種說法。可現在我卻只能裝大頭蒜,這種事情一旦加上了一輩子這種期限,馬上就變得不一樣了。

直到從市集上回來,我也沒把戒指送出去,捂臉。

晚上睡覺把小袋子捂在胸口,拼命地想找借口把東西送出去。想了想,坐在床頭,裝作漫不經心地把東西掏出來:“你送了我手鏈,戒指就當是回禮吧。”

……好吧,回禮不該是這態度。

於是抓了抓頭發,換上了嚴肅的臉:“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,把戒指帶上,沒我的允許不許摘下。”

……會死的吧?這樣做絕對會死得很慘吧!

不行,重來。

“我想送點東西給你,希望你能收下。”掏戒指,雙手奉上,“拜托了,這是我一生的請求。”

……這人是我嗎?真是弱爆了啊啊啊!

腦袋深深地耷拉下去,戒指從指縫間滑出來,掉在被子上。我苦惱地抱住頭:“到底該怎麽說才好——”

另一邊的床墊陷了下去,我嚇了一跳,放下手臂就看到修拿起了那枚戒指,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我。我舌頭打結了:“你、你什麽時候進來的?”剛剛他還在浴室裏洗澡,所以我才會坐在床頭對著空氣做這種傻到爆的事。

他很隨意地把戒指套在了無名指上,掀開被子上了床:“在你說到我以後就是你的人,未經允許不準把戒指摘下的時候。”

“你別當真……”我的臉又紅了個透。

說著想往被子裏鉆,結果卻被他按住,頓時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。他居高臨下地望進我眼睛裏,伸手撥弄了一下我的劉海,然後在上面落下一個溫和的親吻:“回禮我接受了,以後也不會擅自取下來。”

兩個人離得極近,連呼吸都交纏在了一起。他把另一只戒指從口袋裏取出來,戴在了我的手指上。我曲了曲手指,指尖啪的一聲冒出一顆火星,連忙用手掌包住。心裏暗暗吐槽,真是沒出息,又不是第一次戴上這玩意,激動什麽。

不過之後仍舊是很快沈入夢鄉,還隱約地想了“雖然不是第一次,但卻應該是最後一次了”這種事,這感覺一定要牢牢地記起來。

於是在很多年以後,我依然記得修把戒指套在我無名指上時的每一個細微動作。他答應過我許多事,有很多都沒有做到,倒是這枚本以為會被他一早丟棄的戒指還一直戴著。完全不符合他氣質的粗糙工藝品襯著他修長的手指,每次看到都讓我覺得這場夢一樣的過往還殘留了那麽點真實,讓人安慰莫名的同時,也感到刺痛不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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